【仏英】太阳照常升起

二战梗
一发完结
与真实历/史 政/治 军/事毫无关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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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0年六月二十二日。

自从亚瑟柯克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。
部下送来的报纸被揉成一团,摊在地上。亚瑟闭起眼睛,试着将注意力从头条上那巨大无比的漆黑文字上转移到别处。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憎恨起那把头条印刷得如此清晰醒目的印刷厂。
标题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像蚂蚁般挤满了整块版面,似乎还有向内页继续延续的趋势。文字的中央是一幅醒目的照片,与题目一样,整张照片被拉扯得放大到了不合比例的程度。
仅仅是用黑白两色搭建出来的图像却是如此触目惊心。大火浓烟,倒塌的建筑残骸——活着的人四处逃散,死人则毫无尊严地躺在废墟之中。
不管怎么努力,亚瑟还是不能将这些画面赶出自己的脑袋。他羞愧地感到弱小和无助,身为指挥官,害怕无疑是最为致命的一种情绪,然而亚瑟控制不了自己的颤抖。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指扭断一样,他掐上自己的手。疼痛使大脑渐渐迟钝了起来,像获得了解脱一般,他深呼了一口气。
法国沦陷了。

亚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——自己将来不得不在西/部/防/线独自对抗德/军的威胁。想必第二天一早就会被上司召回开展紧急会议吧。
一切都十分清楚,情形遭到不能再糟了。在这四小时里,亚瑟已经经过了震惊愤怒悲伤恐惧焦虑等一系列情绪的严刑拷打,认清这一切的他此时不知为何有种怪异的放松感。
这是从诞生起到现在的第几个战争了?
大脑逼迫麻痹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,亚瑟走到窗边。拉开窗帘,眼下是一片寂静无人的伦敦街道。街上残余的雨渍倒映着路灯清冷的光亮,一切的宁静显得与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格格不入。看着这样的景色,亚瑟不可思议地叹了口气。谁能想到在多佛尔海峡的另一边正在发生的事呢。
看了看手腕上的表,时间不知不觉地偷走了他的情绪,新的一天在沉默的凌晨中到来。捡起了报纸,亚瑟咬紧了嘴唇。他死死盯着上面的日期,仿佛这样做这个日子就会从日历上消失一样。连自己也难以置信,明明上面刊登的是极其重要的信息,然而这份报纸从送进来开始还没有被阅读过。这四个小时里无论怎样说服自己,颤抖的手都无法翻开这份刊物。
是的,他沦陷了。这样就够了,为什么还要知道更多呢?本能地抗拒着里面的内容,手中的薄纸有了千斤的重量。亚瑟咬了咬牙,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翻开了手中的报纸。
正当他要阅读眼前的文字时,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急躁地敲门声。叹了口气,亚瑟用身旁的文件遮住报纸,说道,“请进。”
“长官!这——”一位稚嫩的新兵有些粗鲁地把门摔开,满脸的震惊,结结巴巴地向亚瑟喊道。
四小时的寂静让这位士兵的音量像炸弹一样响亮,亚瑟皱了皱眉,压下心中的烦躁,问道,“到底是什么事?”
“弗…弗…他…”一边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,这位士兵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。突然,门外传来了一声不大的响动,亚瑟看到一个人向新兵倒去。
“呜!弗朗西斯先生,您怎么了!”小伙子急忙接住倒向他的男人,叫道。
亚瑟猛地站了起来,桌上的文件掉了一地。
“……弗朗西斯?”

关上门,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。
亚瑟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弗朗西斯,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。
金色的长发被油污夺去了颜色和光彩,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,白衬衫上干涸的血迹变成了深棕色,往日意气风发的样貌荡然无存。虽说自己没少看过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——有时自己就是造成对方惨样的罪魁祸首——亚瑟此时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。
深呼了一口气,亚瑟柯克兰捏紧了藏在衣袖下的拳头。
“情况有多糟?”严峻的语气还是藏不住颤抖的声音。
一直将脸侧在一边的弗朗西斯将视线转向他,清亮的紫色眼眸与脸上的污渍形成了讽刺的对比。不着痕迹地提起嘴角,男人嘴中吐出的充满讽刺的话语却尖锐地刺穿了亚瑟,“放心,至少没有索/姆/河/战/役糟糕。”
亚瑟愣了愣,试图无视体内的灼烧感,他突然很想逃离这里。仰起头,他试着让自己冷静,声音却越发的不稳定了起来,“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想说这个?”
弗朗西斯无言地与青年对峙着。他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过分了,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后悔,只是这两天所经历的翻天覆地的转变让他也被焦虑和愤怒所驾驭。
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,“德/军的战略和装备都太过先进,我也没想到……”
“是啊,马/其/诺/防/线。”刚才的不快还残留在心中,亚瑟重重地咬着后面五个字还击道,“谁能想到他们会从比利时绕过——”
还没等话音落下,亚瑟就发现自己被一阵蛮力狠狠抵在了墙上。抬起头,对上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,充满怒火的眼睛。
“要不是当时你把苏/台/德/地/区白白送给德国,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!”弗朗西斯拽着青年的衣领大声吼叫道。
亚瑟冷笑一声,“别忘了,你也在慕/尼/黑/条/约上签了名。而且在二十年前在你家签订凡/尔/赛/条/约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,你逼得那么紧一定会引发另一场战争,现在的情况不就印证了那句话吗?”
感到在自己领口的力量越发强大,亚瑟还是毫无退让的意思,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。不知是因为愤怒,恐惧,还是悲伤,弗朗西斯抖得很厉害。
咣当一声,弗朗西斯带着亚瑟,将他摁倒在地。猛烈的撞击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出来,亚瑟咬紧了牙齿。他看向身上的男人,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在弗朗西斯眼眶里打转。大概是觉得丢脸,弗朗西斯似乎有意憋住,然而湿热的眼泪最终还是违抗了他的意志,吧嗒吧嗒地落在了亚瑟的脸上。
亚瑟愣住了。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男人哭泣的样子了,就算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也没有。上一次亲眼见到弗朗西斯的眼泪,是在百年前,自己亲手夺去他所爱之人的生命的时候。
“那你要我怎么办?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!是你的错吗?是我的错吗?还是那该死的纳/粹的错?已经够了,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我已经不想再重来了!我已经……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。”随着眼泪不停的掉落,弗朗西斯终于不得不向其妥协。一直引以为豪的优雅风度荡然无存,他崩溃地跪在亚瑟身上嘶吼道。
滴落在脸颊上的液体顺着脸的弧度划下,亚瑟柯克兰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在哭泣。
抚上对方脏乱的脸庞,亚瑟发出一声叹息,“脸都被眼泪糊得乱七八糟了,真丑啊。”
明明在这世上存活了那么久,南征北战理应是家常便饭,为何还会感到恐惧?不管经历过几次,在子弹下不断倒下的身影还是令亚瑟感到渗透骨髓的寒冷。明明我们理当永恒,然而最终只有在无止无息的炮火前才愚蠢地意识到,自己的脆弱竟与普通人毫无区别。
亚瑟抱紧了身上的弗朗西斯,“你知道吗?我讨厌你。法国人都像你一样,如此不堪一击吗?若真是如此,那百/年/战/争和你打了那么久那可真是大英帝国的耻辱。二十年前也是,与我并肩作战的那些人真的是如今的那些法国佬吗?”
感到怀里微微的挣扎,亚瑟自嘲地笑了笑,他凑到男人耳旁,压低了声音,“听着,弗朗西斯,我们已经存在了那么久——别放弃希望。”
说完,亚瑟柯克兰推开弗朗西斯,站了起来,背过身去,“走吧,你该回到你的国家去。”
等待良久没有听到关门声,他疑惑地转头向身后望去,毫无防备的嘴唇却在瞬间被侵占。
“你——”一吻完毕,亚瑟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。
“Je resterai avec toi." 在青年耳旁抛下这句话后,弗朗西斯便走出了房间。
直到走廊尽头的脚步消失为止,亚瑟都像植物人一样呆立在原地。
等回过神来,脸上除了已经干涸的,不属于他的泪痕,又多了一层炙热的湿润感。
一丝幽蓝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房间,黑暗的凌晨已经过去,清晨到来,太阳照常升起。

过了两天,亚瑟柯克兰被派往非/洲/战/场。
就在他离去的第三个月里,1940年九月七日德国执行伦/敦/大/轰/炸。当轰炸在1941年五月十日结束时,超过4.3万市民死亡,大约10万幢房屋被摧毁,伦敦成为二战期间受创最为严重的城市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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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e resterai avec toi = 我将与你同在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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